大风雪里的歌谣
布衣过程 著
现实
类型- 2020.09.14 上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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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(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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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夜的帷幔
坐在收工的车里,不咋的晓章就睡着了。这几十里地,在他无知觉的就过去了。要以往,他还会兴致勃勃地看着渐渐黑下来的,乡下的,秋天的,广袤的大地。
一天下来,没觉着累,似乎就是有点那叫,对,叫倦意吧。甚至,连那都说不上的,就是个皮肤有点发紧吧。不是别的,仅仅就憋了这么多天的,老是闷在公社那个招待所了,哪儿都去不了,或者说哪儿都不喜欢去,就这几天里,那叫一个字:爽朗。
本来上,收工那前儿,细周、大平、老蔫几个,也叫晓章也上仪器车的前仓去。但晓章一看那的人多,连指导员都去了,还有好几个炮班的,补排列旗的,就没好意思去挤,恰好,师傅和大憨又都叫他去中仓,他想这也挺好的,就到中仓去搅和搅和吧。但他和大憨一直帮着杨冰、刘玉莲她们收了线,直到所有的放线工都上了车了,有才上来的。这会儿要再想上中仓,那几乎就得踏着弟兄们的脑袋和身子过去。
得了,哪儿不是坐那,再说,后仓里也不错啊。不过就是挤些吗。大概是言小可知道他得最后一个上来,就在她车的后门边上,她们身边的那地方,和杨冰俩人,使劲的“撑了”了块儿地方,见他关上车门子了,就喊,叫晓章去她们俩那里。也好,就挤巴挤巴地坐到杨冰她俩身边上了。
晓章醒来那前儿,车都到家了,还是齐秀丽叫他的那。连杨冰、言小可,和车上不少放线工们都睡着了。也不咋整的,她们身下的大线什么的,都扬二翻天的。有的,都叫他们当被“盖”到身上了。还有当“枕头”的,当“垫脚”的,啥样的是都有啊。
晓章叫醒了一路上都拿他身子当枕头的,睡样极其不好看的言小可、杨冰,活动着自己发麻的身子、胳膊、腰、腿啥啥的,静等中仓、前仓的弟兄都下完了,又整了几下,都掉出仪器车的那些线,这才一个人,顶着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的肚子,上伙房去了。
买饭口那儿,早就没人了,只有为叫服务员看得清钱票才用的灯泡,还鬼火似的那么亮着。
猩猩上士在替服务员买饭,晓章就问他要,自己早上放到这儿的,那两件盛饭的家什。
猩猩这老哥哥,就和知道晓章吃啥那样的,早早的,就把两个四两的大饼子,一个土豆炒白菜片,分别的放到晓章的,那两个黄色的搪瓷小盆里。
晓章掏出一把钱票,叫猩猩自己找,自己则抓起个大饼子,上去就是一大口,可真是饿毁了。
莫慌,莫慌,慌么子。猩猩闹着,河南人湖北话地说着。天天的最后一个来,是工作急,还是考验我们伙房的纪律、服务啥啊林大排列员。你不饿吗?可能拣出了正好的,剩下的,猩猩又仔细的用晓章原来捆钱票的那猴皮筋儿,再给那些捆好了,递给晓章。
莫闹,莫闹啊,我的老哥子。晓章学着他的话,没用铁勺子,直接用嘴造了一大口菜,说着,走到买饭口边上,打算就着那一点光亮,进了这晚餐。
在敲击、炮击完事的第二天,晓章在细周他们的帮助下,搬出了仪器组,搬到队上外面的,公社所在地的,一个生产队上的两间空房子里去了。
那个房子很大、很宽,还是在中间格开的。大概是原来做草料棚子什么用的吧。南边的那半间里,有炕,北边的那屋没有,但细周、老蔫都有队上给发的床,晓章没有那,他还暂时不算是队上的定员那。于是,细周他们一商量,就叫晓章先住到南边的那半间里。正好,晓章就把自己的一直都当桌子用的箱子也放到炕上了,还叫它当桌子。他们的外间那,细周说就当检修房了。只不过,这炉子就先得在北边的那半间屋里烧了。等几天,有空了,再给晓章这边搭一个了事。好在是,眼前还不是太冷,没大的关系啊。还有一点,就是那宿舍离队上有一、二路地,一般他们吃饭啥的,就不回去了,大都都在队上哪儿用了就得了。
其实,那屋也有它好大的好处,离队上远,一来那,去的人就少了,二那,就算是有人去了,也觉着挺新鲜的,三那,静下来了,晓章还能看看书、学习学习。特别是,晓章喜欢写日记,加上每天晚上都得记的施工日记啊。每天里不论他记啊、是写啊、看的啊多晚了,细周他俩都不管他,随他去的。因为那个南北之间,是用秫秸上沾了黄泥当墙使给格开了。
搬去的那天,大憨、刘玉莲、杨冰他们全去了,倒是没多少的东西,就是咋地都是同学,也得帮帮晓章啊。杨冰还夸张的说,这不是队上的西伯利亚吗!哼,最少也得是个贝加尔湖。这话,不咋地还传到了指导员的耳朵里了,有一回,指导员就偷偷地问过晓章:是队上照顾的不周到了吧。晓章还纳闷那,就回说:没有啊,我挺好的。
那天铺床前儿,晓章可是看见刘玉莲那样地看了大憨一眼,晓章明白了,这屋要是给大憨那可就好了,他们就不用天天的老在外面压马路了。
思想着这些,不咋地了,林晓章再抓盆里,就觉着没有大饼子了,看看盛菜的那个,也快见底儿了。恩,肚子里,不那么空了啊,在来它一个?得了,就再来一个。
晓章站起身来,走到买饭口下,那儿有个大保温桶,里面装了不少可饮用的热水,就着空上把那俩家伙式刷了,完后还得放到伙房啊。
你明天早上再给我钱票吧,你可记得啊。早就把收钱的小箱子收拾起来的猩猩,顺手在笼屉上拿出个大饼子递给晓章,自己也从里面出来。看样子他是也要收工了。
出了伙房,晓章想回到这的宿舍那里去,也早点洗漱一下,早早的就歇息吧。这一天的,倒是没觉着太怎么累,就是那叫个“紧”啊。有活,活紧,没活那,脸皮紧,好不容易啥都不紧了吧,这肚皮还紧上了。这会儿吧,倒他妈的啊,眼皮有点紧了。“呵呵呵”的,晓章笑着自己。
晓章在心里说着粗话,笑了。真的,不打啥前儿起啊,自己觉着有点像地震工人了,行不哒的,还整上几句粗话什么啊。
哎,是大哥啊,你吓了我一跳啊。刚拐出伙房的大门,就见一个人站那儿,猛丁一下子,还把晓章吓了一家伙的,但那人倒是先说了。啊,是杨冰。你在哪儿吃的饭啊,我咋没见到你那。
我就在伙房用了一口,也没啥好吃的,不用躲着大家啊。晓章还挺疑惑的使劲使劲地睁大眼睛,想要看清楚了杨冰。咋地了这是啊?
你天天都没个正经用膳的地方啊,呵呵呵。杨冰笑了,可能看见了他手里还拿着个东西就接着问。没吃饱,还是---?
啊,还想吃一口,就多来了一个。狠劲的晓章又咬了一大口那个大饼子。
晓章没敢问她,一个人做什么去了,或者在这等什么那。那样就怕出什么说头啊。女孩子事多,不是可以随便乱问的。再说,也没人给他这个问杨冰的权利啊。
你等会儿,我去去就回。没头没脑的,杨冰丢下一句,连等都没等晓章反应,直接就拐进和伙房一趟房,但不走一个大门的女生宿舍里去了。
大哥,挨着等什么那。是钻井班的头三荒子。这家伙可能是刚刚“用”了,满身的酒气,但可没走板啊。看见晓章站那儿,扬了扬他自己手里的暖壶。啊,是要打些开水泡茶吧。
哎,你上队部去看看吧,咱们队上出新鲜事了啊可,要不知道那得后悔啊。一摇一晃的三荒子人家走了。
什么事,晓章满腹狐疑地看着进了伙房的三荒子。尽管晓章不喜欢凑热闹,但这是的什么样事啊,是不得去看看啊?
又狠咬了一大口大饼子,晓章急急地拐过了前排的这趟房子,上后面的队部那边去了。
好家伙,队部这个热闹,和平日里那严肃、清静,俨然是天攘之别啊。
刚一见去,指导员就给了晓章一巴掌。我下车时看见你在后门那儿来的,咋一会儿的工夫没人了呢,我还打发人去找你,你上哪疙瘩去了啊。
晓章回说:上伙房添肚子去了。还把在路上没吃完的,最后一块儿大饼子,使劲的弄到嘴里,紧抿了几下,叫它全部进去了。
来,晓章,看看这个。张队隔着挺远,递给晓章一张报纸。
晓章这才注意队部里,可不,平日里指导员坐的那地方,钻井班的张大个子四平八稳的,大盘二坐的正坐那儿那。
啊,是《石油物探报》啊。哎上面有一首诗,叫《勘探组曲》作者那写着,张明扬。啊,是张大个子的。好家伙地啊,晓章上去就拍了他的肩膀一大下子。
呀,写的,还真是那么回子事啊,好!高。
“一串串火,
一团团烟,
撩开了夜的帷幔。
一阵阵马达,
一声声人喊,
惊醒了晨酣的晓天。”
这情景,写的真好!晓章似乎看见了,清早出工那前儿,队上大院里那一派繁忙和蒙胧。依稀还觉出有许多别的,是啥啥东西吧,晓章一时半会儿的,还说不清楚。
拿着报纸的那手,微微的有些抖动,情不自禁的,在心里晓章叫着绝,好!
张大个子站起身,好像就等着晓章说“好”了,他才满足、得意。上来轻轻的对晓章说:谢谢。
大家伙议论着,说着,还有不少的人“指点”着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尽兴那样的。
散了吧,散了吧。明儿,咱还得出工,我说张队,你得记着啊,得给大个子一个咱们自己的奖励啊。指导员轻轻地拉着晓章的衣袖,大声地说着。就说着那,眼睛也一直在看着晓章。
拿着那报纸,张大个子一行人,是连说带讲的出了队部。就是在门外他们还在说那诗和他们的事那。
找我有事,什么事啊,弄得这么严肃。晓章看着指导员,还有没走的细周,大平、老蔫、刘队、张队。
晓章啊,细周春上考驾驶本本儿没过关,明天那,还得上地区的考训科去补考。正好,叫他上指挥部的技术科去一趟,看看有些个事啊。这来来回回得四、五天那,你们班上的事那,你就得多张罗张罗啊。刚刚我们队上研究了一下,这不,你们班上的几个主心骨都在吗,就这么决定了,也算是正式的通知了你了,还有你们班上啊。指导员把晓章按到他日常老坐那个椅子上,又给他倒了一杯水,不是太很严肃的宣布着。
指导员,张队、刘队你们可不能闹啊,我一个刚刚上地震队来实习的学生,怎么能担此重任那。晓章一下就站起来了,把自己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,那俩支手也平端着比划着。不是谦虚和客气,是坚决的不同意。
林晓章,我们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,这是生产指令啊。咋地啊,不服从啊。张队笑嘻嘻地说着可严肃的话题。
可、那?晓章不知如何是好的,挠着自己的头发,想说点啥理由,但却没想起来,还真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呀。
啊,代理班头,你就来吧,我和大平都没意见,干吧,错不了的。老蔫率先的表态了。大概在这之前,他们是在一起,先把这事说好了的。对了,他们话叫统一思想了。
大平上来给了晓章肩一拳,挤了挤眼睛。细周那,做着两手互相击打的那动作。
哎,晓章啊,我们只是说叫你暂时替细周几天,还没说叫你当这个闹心的班头那,啊。刘队走过来,歪着脖子笑着,看着晓章。
细周,你们滚蛋吧,回你们宿舍说你们那些个烂事去。指导员似乎不屑于在说这事了,朝着细周说。
细周“送”大平去了,晓章和老蔫一块儿堆儿,回他们“孤悬”在队上外面的,那个他们的宿舍。
老蔫在出工的这几天里,晓章一直在叫他“蔫兄”。和他的外号一样,是个寡言少语的人,但活却是班里干的最多的人。别看他在工地上,是个没啥事的后排列员,但晚上的检修,基本上或者说绝大部分是他的。尽管细周、大平,包括晓章,都多多少少的帮他做些。可帮着就是帮着,有的时日,帮的那人是指不上的啊。他那,可不管有人帮没人帮啊,就是老实儿的,一个人坐在他们宿舍的的外间屋里,借着就是有电,也不大亮的灯光,不言不语的就在那整。晓章知道,他说话,无论是在班上、队上、还是大家伙的心里,那是很有分量的。那次和晓章开玩笑后,又给晓章拿的汽水,有人私底下说,他那就是认可了晓章这个朋友了。
知道自己是非得负这个责了,也推不去了,晓章觉着想把自己的心里话,和蔫兄说道说道。
代理班头,你就该少说话,话多就有失啊。听着晓章说话,老蔫笑了。没多大屁事的,咱们哥们几个一个心思,咋地那。“骂人”讲话了,“军民团结紧紧地,看谁能把咱咋咋地”。老蔫拍着晓章的肩膀,还一套一套地说着那。
是没啥的,弟兄们都认可了,就是个干活得了。晓章就觉着自己心热,恨不能为大家做点什么,哪怕咋地咋地了那都在所不惜。
恩,也好,这回咱就先这么地,完后有啥啥再说。晓章掏出自己的烟,嘴上说:拉拢拉拢蔫兄。老蔫知道,这是晓章表示自己的信任和感谢,“无可无可”的意思,接下那颗烟,还就着晓章点的火,美美地抽了一大口。
“哎,蔫兄。班长去大平那里能多暂回来”。晓章问。
嘿嘿嘿。没时辰,指不定啥前儿啊。这要走好几天那,还不得亲热亲热啊。老蔫不是好声的连着笑了好几。回来,咱俩检查检查,看看嘴唇咋样了就知道了。
哈哈哈。你呀,我说蔫兄啊。笑着的,晓章上去就给了老蔫一拳。
真的,哪回回来,我都和他闹上一大会儿了,不检查他?便宜他了!咋地,大平也是咱们班的弟兄啊。再说了,她还是副班头那。是吧。哈哈哈。老蔫自己都没忍住,弯腰笑上了。
啊,对了,我晚上下车时,看见那大线都“踹咕”的那样了,要老是这样,那第二天出工能行吗?我看得想个办法。那前儿我就想,晚上回宿舍里,得告诉你和班长。晓章想起了吃饭前的那些念头,跟老蔫汇报着。
早我们也知道,没啥办法。能咋办呢,不叫弟兄们坐车?走着能回来吗。以前也想过招的,但都没成。老蔫似乎知道这事,但也只是干瞪眼。叫放线工把线盘好了、摆好了,可车一走一颠,呵呵呵,别说是盘好了放到车上的线那,就连人都颠的快“颠馅“了。那车坐的是“稀咕脑子的能”,可别说了。老蔫可感叹可感叹了。
可是的啊,每天,就他接触大线最多啊,别人都收工了,他那还有那。
晓章没再说什么,只是跟上笑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