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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与善的距离
夏立 著
现实
类型- 2019.06.12 上架
8.13万
完结(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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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幸福的四叶草
两人聊了一会,杨美兮说:“我们出医院走走吧。这里有蚊子。”说完,她把一只洁白无瑕的胳膊伸到凌子风的面前:“看,我这里已经被咬了几个包。”
凌子风一看,果然,杨美兮左手臂洁白的皮肤上,有几个小疙瘩了,周围红肿。他说:“那我们去小河边走走吧,那里没有竹子,估计蚊子会少一些。”
“好的,但我不能走远。否则我舅舅他们会担心的。”杨美兮回答说。
出医院往西走四五百米,就是清源河。那天,太阳在青山的上方慢慢下沉,落日的余晖,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。河两岸的小镇陷入一片安静。偶尔袅袅的炊烟升起,晚归的农人牵着水牛走过田埂。只有青蛙的聒噪声略显喧嚣。
小河边,是一片沙地,沙地上种着西瓜。此时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,翠绿的大西瓜一个个横躺在地面上,带着泥土的气息。白色的鸟儿,不时掠过天空,霞光落在两位并排行走的年轻人的脸上。
杨美兮一边走,一边翻看凌子风的画册,里面花鸟虫鱼,跃然纸出,翻倒一张小灰兔的画时,她忍不住夸赞凌子风:“哈哈,小兔子的耳朵真长,好可爱啊。你太厉害了,画得真好看。”
“兔子是我们家养的,一共有两只,我们叫他们小灰和小白。我妈妈是个画家。”凌子风对杨美兮说:“她曾是北城美术大学的高材生。”
杨美兮问:“你喜欢画画,是因为你的母亲?”
“是的。”凌子风望着天空,说。
“我喜欢画画,是因为我姥姥。我小时候,见不到我爸爸妈妈的时候,我就用铅笔在白纸上画他们。”杨美兮低下头,一只小手摸着自己胸前闪着银光的十字架,说:“这是我姥姥送给我的。我有点想她。”
“你可以跟你爸妈说,让他们送你念美术大学。”凌子风说。
“我爸爸妈妈一点都不喜欢我学画画,他们想我好好念书,将来学金融。”杨美兮说:“只有我姥爷和姥姥支持我,她经常说,我们家美兮,将来长大了,要成为一个画家呢。”
“是吗?你一定可以的。”凌子风说。
“我不想惹爸妈不高兴。他们从来不问我自己喜欢什么。”杨美兮说:“即使我做不了画家,将来我喜欢的人,也一定是个画家。”
凌子风的心头一震,没有接话,他心想,自己将来能成为一个画家吗??
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怪女孩。”杨美兮问,她的心情有一点沉重,说:“我爸妈都说我是一个怪孩子。”
“啊?你一点都不怪呀?”凌子风很惊讶地说。
杨美兮说:“那可能是你不了解我,我在家很少说话,也很少交朋友。”
“我其实也不爱说话,说话有点费力气。”凌子风说。
杨美兮笑了,说:“我也觉得说话费力气。”
“你姥姥家,离医院远吗?”凌子风想让杨美兮更开心一点,岔开了话题。没想到提起她的姥姥,杨美兮眼角变得湿润,不一会竟然抽泣起来。
凌子风问:“你怎么啦?”
杨美兮说,“没什么,我想姥姥了,她很慈祥,是个好人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她呢?”凌子风问。
“她去年上了天堂。离这很远,很远。”杨美兮低声说。
“啊?”凌子风一时不知怎么安慰杨美兮,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。
杨美兮望着河边的落日,金色的太阳,倒影在缓缓的水流中闪烁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美。这种大自然的美景,抚平了她的小情绪。过了一会,杨美兮的眼光,落在河边的一片青草地上。她飞奔过去,很仔细地在地上找些什么,凌子风也跟了过去。
过了一会,杨美兮大声叫:“看,我找到了,找到了。”
“找到什么了?”
“四叶草。”
杨美兮孩子气的脸上,一脸兴奋,凌子风却在她的瞳孔里,看到了隐藏着忧郁。
凌子风笑着说:“希望四叶草,能带给你幸福。”
“幸福送给你吧。”杨美兮笑了,把手中那片嫩绿的草叶,递给凌子风。
凌子风也很开心地笑了。他从画册里取出两张白纸,垫在草地上。杨美兮和他并肩一起坐下,两人没有多说话,一起看日落。风儿轻轻落在反方向的山坡,他们的笑声,融入了夏天清澈的天空和晚霞的流光里。在岁月里,投下了小小的影子。那一秒钟的空气,和玫瑰一样芳香。
凌子风体内的血液炽热,如草叶脉络里流淌的青浆他的瞳孔里,留下了杨美兮无数微笑的片段。这记忆,从风中长出的记忆,与夕阳斜射的光线,在后来的时光里,长成了爱或痛,歌或哭,笑或恨。连同夏日微凉的风,淡青的暮色,清清的小河,在这座小镇上,在这一刻变成了小小的永恒。即便在多年以后,他来到北城,他的脑海里,也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傍晚。
那个傍晚,两人坐了一会,杨美兮跟凌子风讲起了自己的姥姥。她很爱自己。不上学或者病休时,自己回清源和姥姥住在一起。姥姥是虔诚的基督徒,经常带她一起去镇上的教堂做祷告。
凌子风知道那个教堂,他去那里写过生,在镇里的牛头山下,靠近清源水库,那个教堂不大,白墙黑瓦,屋顶立着一个十字架。外面有几棵高大的老槐树,枝繁叶茂。但那教堂在特殊时期就被毁了,很少有人去。
他问杨美兮:“那教堂不是很破旧么?”
“嗯。我自己去的时候,里面很破,只剩几幅残画。”
凌子风没有多说话。天色渐渐暗淡,快黑了,杨美兮的兴致不减,让凌子风带她去镇上转转,说:“快一年没有回来了,我想四处转转。”
小镇不大,凌子风的初中母校离教堂不远。
于是他带杨美兮去了学校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,月色撩人,在清源中学的操场上,凌子风和杨美兮一圈一圈慢慢走着。偶尔,迎面还能碰到牵手的小情侣。
两人走到一个半米高的水泥台旁,杨美兮问凌子风:“那是什么?”
“乒乓球台。中间放几块红砖头,就可以打球。”凌子风发现几米远的地上,刚好有几块砖头,他问杨美兮,你想打球吗?
杨美兮点点头。凌子风便拉着她去了校门口的小卖部。小卖部的店主四十岁左右,是个女的,有点胖,她见来了一对“小情侣”,便把卖五块钱的乒乓球拍说成了八块钱。
“我前几天来问,还是五块呢。”凌子风说,他原本就打算买一副球拍的,只是当时工钱还没发,就没买。
杨美兮拿起玻璃柜台上的球拍,翻到背面看了看,对女店主说:“六块吧,你看,这球拍都有点脱胶了。”
最后,那副球拍以七块钱成交,不过,店家免费送了他们三个乒乓球。两人打乒乓球时,凌子风望了杨美兮一眼,笑出声来,说:“刚没想到你还会砍价。”
杨美兮说:“你小看人。我还跟姥姥去过菜市场呢。不过只去过一次。我唯一不会的,是剥桔子皮。”
“为什么?”凌子风问。
“因为从小到大,都是我姥姥给我剥的。”杨美兮说:“她最后病重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了,她说,以后怕没人给我的佳佳剥桔子皮了呢。”
那个夜晚,时间过得特别慢,仿佛比平日长了十倍。凌子风和杨美兮打完乒乓球,杨美兮说,我肚子饿了。
凌子风便拉着她去了校门口的一家酸辣粉店,那家店的店名很特别:一碗伤心粉。暗黄的苕粉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香菜,一些破碎的花生米,浮在油汤上,让人很有食欲。
杨美兮尝了一口,酸辣可口,她问凌子风:“这么好吃的粉,为什么叫伤心粉呢?”
凌子风笑道,专门给那些伤心的人吃呀,吃完了就高兴了。
杨美兮点点头,笑着说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。我可一点也不伤心呀。”
“这你也信?我随便猜的。”凌子风哈哈大笑。
吃完凉粉,他们路过一家台球夜店。十来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那玩。凌子风指着台球桌,问杨美兮:“你会玩台球吗?”
“不会。要不你教我?”
“你叫我师傅我就教你。”凌子风说。
“我请你喝冰水。”
他们打了半小时的台球,杨美兮进步很快,最后一局,凌子风故意让杨美兮赢了一局。
“我赢啦!”杨美兮把黑8打进去的那一刻,高兴给自己鼓掌。
“你赢了,想要罚我做什么?”
“罚你以后还来找我玩吧。”杨美兮望着凌子风的眼睛说,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可以。
“好。”这时,凌子风不由自主地回答,他问:“为什么是一个星期?”
“不是,到时我爸爸妈妈就从北城回来了。”杨美兮说。
凌子风点点头,转身准备走,杨美兮突然叫住他,问:“你能不能给我画一张画像?”
“这个,我以前还没画过真人呢。练习画人物的石膏像镇上没有,要去城里买,很贵,我还没攒够钱,过一段时间再画吧。现在画,怕把你画丑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我相信你。”
“好吧,那就明天早上,我们教堂前的老槐树下见。”
“不见不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