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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与善的距离
夏立 著
现实
类型- 2019.06.12 上架
8.13万
完结(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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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美若盼兮
原来,凌子风路过时,杨美兮怀里的卷毛小狗跳到了地上,她叫了两声“圈圈”,那卷毛白猫没理她。她生气了,随手放下书,就去抓那只小猫。
在追逐中,小猫碰了一下放在阳台边上的书,不偏不倚,书掉在了凌子风的后脑勺上。
凌子风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天的杨美兮,她的脸依旧好看,一头乌黑的长发,梳得整齐,细长的眉毛,鼻子和嘴小巧,嘴巴上有淡淡发的唇彩,两只明亮的大眼睛,黑白分明,清澈的目光,充满了天真的孩子气。
那一瞬间,凌子风的脑海里想起一个词:“一尘不染”。
杨美兮从三岁开始,身体不好,经常咳嗽,日子一长,就会转为肺炎,咳出血来。父母忙于生意和应酬,没有精力照顾她。
在十二岁之前,除了上学,杨美兮大部分时间住在姥姥家,住在这个小镇上。姥姥很爱她,她喜欢百合花,就每个月给她换白底黄花的床套被褥,上面的百合灿烂盛开,陷在超大的云朵里。
那阵子,回老家的杨美兮又患了肺炎,住在医院疗养。在医院住院部的二楼,她有一个单独的房间,带着非常漂亮的阳台。阳台上棕色和黄色的墙砖相间,种的各种颜色的花,如兰花,喇叭花,马蹄莲,在漂亮的铁条罩上蔓延,和绿萝等植物的叶子一起舒展,温馨,悦目。
再次见到这个女孩子,凌子风的心跳加速,觉得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明亮,就像一道光直达内心。他摸了摸后脑勺,朝她温柔敦厚地一笑。
杨美兮朝下望去,一位清瘦的少年仰头站在阳光里,他穿着短袖的白衬衫,双眼发亮,像一汪清澈的泉水。那个干净的男孩子,一点也有责怪她的意思。
杨美兮有点不好意思,微微一笑,脸上的小酒窝很迷人,道:“真是对不起呀,你没事吧?有没有伤到?”她的声音细小而动听,像风铃在空谷回响。
“没事。”凌子风捡起地上的书,是一本精美的画册。这种画册在当地的新华书店根本买不到,他忍不住翻开看了看,马上爱不释手,里面很多国外著名画家的画,如梵高的《向日葵》,高更的《美丽的恩琪拉》。
杨美兮看到凌子风手拿画册,看得入神,便在阳台上说:“能不能麻烦你,等我一下,我就下来拿。”
杨美兮跑下楼,脸由白变红,气喘吁吁。接过画册后,她没有马上离开,而是用小手捂住了胸前的十字架,呼吸急促,脸上的表情很难看。
凌子风急忙问:“你怎么啦?”
“没事,歇一会就好。医生说我的心率不齐,血压比较低,不能剧烈运动,可能是刚才跑下楼,太快了。”杨美兮望着凌子风的眼睛说:“你也喜欢画画?我刚在楼上看你看得入迷。这画册我的子墨姐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。”
“是的,我会画呢。”凌子风问,“子墨姐是谁?”
“她跟我年纪差不多,现在欧洲念书呢。我们关系很好的。”杨美兮回答。
凌子风“哦”了一声,他从小没有出过国,欧洲对他来说,此时只是世界地图上的一块补丁。上地理课的时候,老师也只是转动一个小小的地球仪,用木棍指着上面小方块说,这里是美国,这里是俄罗斯,这里是欧洲。
杨美兮望着凌子风的眼睛说:“你以前画过什么吗?”
“小鱼,竹林,大坝,瀑布,彩虹……都是我生活中见到的。”
“很有意思。”杨美兮说:“我属兔的,有个外号,就叫兔子,你画的兔子,能不能带给我看看,我喜欢画画,我姥姥特别喜欢看我画画,可惜我画得不好。”
她的语气带着哀求,凌子风看她一脸诚恳,不忍拒绝,他把画册递到杨美兮的手中,说:“好吧。这画册你拿好。我有事,得先走了。”
“下午五点,我来这里等你说完。”杨美兮说。
凌子风说,第二次和杨美兮相见,他就在对方的瞳孔中,看见了自己。那个小小的,无比清晰的自己。杨美兮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,相信了那种小小的,在生命中可能只会出现一次的灵魂深处的悸动,平等的灵魂交融,无法逃避的感情,还有幻梦。
煤厂的郑师傅听说凌子风的父亲住院了,二话没说就给拿了钱。
拿了钱,下午回家,凌子风整理好自己的画稿,想起和杨美兮的一面之约,又叹了一口气放下,到底去不去见那位小女孩呢?她家里肯定很有钱。可是,家里穷就不能喜欢她了吗?凌子风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英文小说《简爱》,那一里面一句话让她记忆深刻,“你以为,因为我穷、低微、不美、矮小,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么?你想错了!——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,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!”
那天,给医院送完钱,凌子风又到镇上送蜂窝煤。
太阳还未落山,热得满头大汗,身上也有了臭味。头上,脸上,手上沾了不少煤粉,被染成了黑色,远看像一非洲小伙。
纠结了一天,他还是决定去见杨美兮,他跑回家打上井水,用香皂好好冲了个澡,头发洗得干干净净,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衣,穿上了一双刚买不久的白色帆布鞋。
他站在一块玻璃做成的小方镜前,捣鼓了半天湿漉漉的头发,姐姐凌小玉推门进来,问:“我还没开始做饭呢,你要出门?“
凌子风脸一红,说:“是的,一会去医院看父亲,晚上不在家吃饭了。”
说完,凌子风拿着自己的画册,夺门而去,生怕姐姐发现自己说谎。
这是第一次跟女孩约会见面,他心情激动,拿画册的手,有点发抖。他跑到医院楼下时,杨美兮已经在等着了。
四点不到,杨美兮就在阳台上等,老远看到一位男孩走过来,她以为是凌子风,就跑下楼。结果,认错人了。她上楼拿了一本漫画书,到楼下的一丛南竹前打发时间。
杨美兮换了一件短袖的黄色连衣裙,头戴一顶白色圆毡帽,帽檐前方镶有一朵丝质的紫藤花,格外显眼。帽檐刚好挡住了刺眼的眼光。
快六点的时候,夕阳的余晖,已经将这小镇涂上一层薄薄的金色。忙碌的人们开始回家。杨美兮有点失望了,正准备回房间,那个期盼的身影出现了。
见到凌子风,杨美兮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,她取下帽子,清爽一笑,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,对凌子风说:“你好,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。”
凌子风红了脸,尴尬一笑,说,“不好意思,让你久等了。今天镇上要煤的人多,我来晚了。”
“没关系,凌子风,我也刚下来。”杨美兮安慰他说。
凌子风听到杨美兮叫自己的名字,心里感觉很奇怪,问,你怎么知道我叫“凌子风?”
杨美兮指着他白衬衣口袋上方的一行小字说:“你看那儿。”
凌子风低头一看,果然上面有一行小字,“凌子风”。蓝绒线绣的,字歪歪斜斜,凌子风猜这出自姐姐凌小玉之手。自己曾跟她提起过,在学校衬衣洗后晾在宿舍外的铁线上,经常跟同学的混淆。
凌子风笑着说:“我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呢。你叫什么?”
“杨美兮。”女孩笑着说,露出了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。
“好名字呢。”凌子风小声说。
“好在哪啊?这名字是我姥姥起的。”
“美若盼兮。”凌子风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,望着杨美兮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笑着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