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建国一家

“老五，你跑哪儿去玩儿了，怎么这时候才回来？”牛三妹劈头就问。

“和四哥陪大哥上街买东西，顺便玩了一圈。”他走过去挨着二哥坐下。

“你们也真是的，怎么就会玩到现在才回来呢？就不知道早一点回来么？”牛趋安也责怪起老五来。

“在街上碰到了大嫂的瑞表哥，他非要请我们喝酒玩儿。大哥和四哥就陪着他从中午一直喝到我们回来之前。”牛五四还在回味着桌子上的那些牛肉卤肉，嘴角的油都没有擦干净。

“我说老四怎么会醉成那样！原来是碰到鬼了。”牛三妹想起刚才看到牛趋祥的样子，还以为他玩累了。

“我还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呢。二哥，瑞表哥穿的衣服可好了，光光滑滑的，摸着好舒服，就像上边抹了猪油一样，哪像咱们穿的这种衣服……”他还想往下说，被牛三妹瞪了一眼。

“人家那是穿的丝绸衣服。你一个小孩子都眼红的什么呢？”

对于姐姐的责怪，牛五四并不觉得有什么，他看向母亲：“娘，刚才听你们在说，要娶二嫂子了么？什么时候娶呢？也给二哥做瑞表哥那样的绸子衣服么？”

“咱这样的人家，一年四季要想吃饱肚子都难，哪里还有钱买那种衣服？”牛母叹了口气，“要是你爹还在，做点生意的话，买件那样的衣服还能行，现在这年头，能吃饱肚子就是万幸了，哪里还有那闲钱？”

母子三人商量了半宿，牛五四趴在二哥怀里睡了好一会儿后，他们才终于商量妥帖了。

按照商量好的计划，牛趋安先给付瑗家去了一份不是太重也不是太轻的聘礼，然后他亲自向付瑗家讨了她的生辰八字，交给自己的母亲，让她去找八字先生给他们择良辰吉日。

牛秦氏喜滋滋地去找人择了一个好日子：腊月初一。

现在离办喜事的日子还有整整一个月，牛趋安还是得忙上忙下，因为有太多的事要他马不停蹄地干：布置新房，请亲戚朋友，准备一切都必须在结婚前十天左右安排好的事情！

好日子终于让牛趋安扳着指头扳到了眼前。

有的亲戚朋友提前就来帮忙了，家里一下就热闹了。

这几天牛三妹和牛五四是最快乐的，姐弟俩虽然力气小点，但轻一点的活两人还是合力能够做得下来的。

挺着个大肚子孙香月走动不太方便，就坐在阶沿上指挥这个干这边的活，又指挥那个干那边的活，院子里洋溢着她的笑声，倒也喜庆不少。

牛老大和牛老四则干一些劈柴，挑水一类的重活，院子里的热闹气氛冲淡了冬日的寒冷，所有的宾客脸上都洋溢着快乐，暂时忘记了因为其他原因带来的不快。

凭自己家里的条件，牛趋安是绝对不敢轻易乱铺张的，他想好了，既要把喜事办得热闹，又不要太过而伤了元气。

按照农村的习俗，再按照小户人家结婚的做法，一般的礼数还是要的，三牲六畜，七果八糖，彩衣花裳，等等；唢喇声声妙，鞭炮阵阵响，欢声笑语惊天地，曼舞轻歌闹洞房！这种热闹可不是一般的热闹！

自然，牛趋安迎娶付家小姐是把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得很周全的，毕竟家里还有三个小的，再加上不想引起孙香月的不满，他就把婚礼的规格降得比牛趋平结婚时低了好几分。

而且还有一些远点的老亲戚，他们都不敢去惊动人家，请来的亲友都是附近的。就是这样，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一脸笑容的人。

大门上，窗户上，早几天就贴好了牛三妹用红纸剪的大红双喜及各色喜庆纸样，把原本在冬天里就显得有些萧条的院子一下子就打扮得喜气洋洋的。

花轿到了家门口了，喜滋滋的牛趋安在众人的簇拥下和新娘进了堂屋，拜了天地，拜了母亲，夫妻对拜后，送进了洞房。

付瑗静静地坐在床边，等着在外边应酬完客人后的牛趋安入洞房。

夜已经深了，大多数客人走了后，牛趋安得以安静一下了，他缓步向洞房走来。

进到房里，他见付瑗静静地坐在床边，就笑着走过去，挨着她坐了下来。

付瑗静静地等着牛趋安给她揭下盖头，可他只是看着她，既不动手去揭盖头，又不说话，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，忽然牛趋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
付瑗听见他叹气，心里一下子就疑云顿生，他这是怎么了，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叹气，他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呢？想到这儿，她就开口问道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，叹什么气呢？”

牛趋安见付瑗问他，就只好说：“娘子，我和你的结合，虽然我这心里非常高兴，但我们这个家毕竟正处在困难之时，这可就苦了你了！”

“你瞧你说的什么话，既然咱们今天已经是夫妻了，就应该有福同享，有难同当，你干什么还要独自承受那么多压力呢？你有什么事都告诉我，或许我能为你分点忧呢！我从选择了你的那一刻起，就早已经有了要同你风雨同舟的心理准备了！”

“谢谢你，我的好娘子！”牛趋安一边用如意给她揭去盖头，一边说，“我们目前的困境只是暂时的。既然娘子早就有了吃苦的准备，我这心里也就放心多了！”

牛趋安看着今天打扮得如此漂亮的付瑗，笑得好开心，“娘子，你今天好漂亮啊，比我不久前看到的你漂亮到哪儿去了！”

付瑗今天的打扮不可谓不漂亮，你看她：

脸施红霞妆淡淡，眼含秋波水汪汪；朱唇未启声妙妙，黑发飘香荡回肠！发间龙凤轻飞舞，眉宇真情静静流；欲言又止莺婉转，欲笑还羞情更稠！

“你说哪里话，我还是以前的我，根本就没有变过一点呢！”付瑗轻轻地笑着。

“娘子，来咱们喝交杯酒吧！”牛趋安起身去倒了两杯酒，递给付瑗，夫妻俩含情脉脉地对望着，喝了酒后，就携手入了帐帏……

两只绯红的龙凤蜡烛在默默地看着两个新人在床上登山蹈海，也羞得跳跃着，忽然一阵轻风吹来，其中的一只熄灭了。

甜蜜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。

这天中午，牛趋安两口子和母亲及三妹和五四在桌前吃午饭，说起牛趋祥的事。

付瑗说：“娘，你知道四弟去哪儿了吗？都出去一天多了，还没回来呢？”

牛母说：“他那个败家子，早不知道到哪儿玩去了！以前小时，还找找他，现在你到什么地方去找哟，管他呢，咱们先吃饭吧！”

牛趋安端起碗说：“吃吧，我有件事要告诉大家：今天上午我同几个同伴商量好了，过几天就出门去城里做一点小生意。这次出门，行程会远一点，生意好的话，可能过了年关再回来，如若不行，就在年前回来，你们说怎么样？”

“那当然好了，家里的事你就别那么挂心了，放心地在外好好地干吧。这年头要处处小心，保重好你的身体，能不能赚到钱，或者赚多少钱都是小事，关键还是你要时刻平安！”牛母一个劲儿地嘱咐儿子。

“在外边千万不可惹是生非，更要处处多个心眼，别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，咱们这种人，是沾染不起那些人的。哎，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，你可千万不要走得太远，就附近的城里瞧瞧，能够做就做，不能做就立刻赶回来，这个家里可不能没有你。”